2007-11-28 爷爷和他的“小尾巴”

今天去交大拿准考证了。

学校附近有爷爷早年呆过的地方。故土依旧，物事人非。归途中，一直在想爷爷。

童年的记忆中留下的大多是爷爷的身影。总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下，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亦步亦趋。高大的身影时不时地回头望望后面跟着的那个小不点。走路的速度也总是那么不急不缓。小不点永远用不着担心跟不上爷爷的脚步。爷爷和他幸福的小尾巴几乎每天都重复着这差不多的动作。爷爷平时话不多，即使不交谈，只要彼此一个眼神，我们也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那时也没感到这有什么特别。平静幸福的时光慢慢流逝着。

日复一日，小不点渐渐长大，进了小学。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总能发现爷爷伫立于某处朝着学校方向张望的身影。那时的孩子，不像现在的孩子那样，上学放学都要接送。一切都靠自己。我也不知道爷爷是在等我还是在干嘛呢，我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说。小不点的功课一直没落后，整个小学时期，每次考试都是和班级里另外一个一般大的男孩第一名第二名的轮流占了五年。小不点并没有特意去争取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自然。那时的学校，每次考试的前三名都能得到很多奖品什么的。也无非就是些写字本，铅笔什么的。每次抱着奖品奖状回家时，途中一看到爷爷就会全部塞到他的手里。爷爷仍然是不发一言，但脸上的皱纹中总透出满满的笑意。不知为什么，每次看着爷爷温柔的笑脸，小不点都会觉得天空很美丽，总有股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不知爷爷看到小不点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

听邻居家的小哥哥告诉我说，哥小时候很调皮经常逃学，特不爱上学。为此，曾经被爷爷追得到处乱窜，当然也挨过不少鞋底。但爷爷却从来没舍得动过小不点一根手指头。

中学时代开始渐渐远离家门。小不点渐渐长大,爷爷渐渐变老。不变的是每次回家时看到爷爷时的开心幸福。时间依然缓慢而幸福的流逝着......

某年夏天的某日，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平静的住校生活在那一刻全乱了。天空不再是蔚蓝色。脑袋一片空白，匆忙启程往家赶，却路遇车祸。顾不得伤势如何，爬起来继续往回赶。回到家，发现大人们全到齐了，叔叔，伯伯们也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来了。才知道，原来早在几天前，爷爷就住进过医院，怕影响小不点的功课，硬是要求家人瞒着小不点。到那天为止，爷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肚皮凹进去深深地一个大坑。望着爷爷躺在床上费力呼吸的样子，心，如刀绞一般。

「爷爷，吃点东西吧？」。紧闭双眼的爷爷无力地摇了摇头。

「爷爷，喝点饮料吧？叔叔带来的橙汁・・・」。还是摇头。

客厅里，全家人都聚在那里，紧张而又惶惶不安。房间里，一老一小，老的紧闭双眼，凹下去的腹部一起一伏。小的趴在床头，紧握着爷爷瘦弱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爷爷。生怕一个疏忽，爷爷的肚皮不再起伏。就那么一直握着・・・一直看着爷爷・・・・从未有过的无助感袭上心头，不知不觉脸上有冰凉的东西滑落・・・・・・

「爷爷，喝橙汁吧？叔叔带回来的，你以前最喜欢喝的橙汁呀・・・」

也许是听到了小不点哽咽的声音，爷爷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一罐橙汁，一根吸管，爷爷一口，小不点一口，爷爷一口，小不点一口，全喝光了・・・

爸爸进屋，看到这景象，转身泪流满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刚强的爸爸掉眼泪。不久以后，爷爷就永远地离开了他的小尾巴和他深爱的家人。

小不点的天空不再是蔚蓝色。

小不点依然深爱着爷爷。没有一天忘记过。